2014年1月28日
清人叶名琛,因深得道光帝、咸丰帝之宠信,官运亨通,道光廿七年(1847年)升广东巡抚,咸丰五年(1855年)再升两广总督,被封为协办大学士、体仁阁大学士。1856年10月,英军制造“亚罗号事件”,进攻广州,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。广州城沦陷,叶名琛被俘,后被解往海外。叶名琛效仿周代的伯夷、叔齐兄弟,不食英人的食物,活活饿死在印度的加尔各答。
叶名琛以死明志,却换来了千古骂名,有人讥其曰:“不战、不和、不守,不死、不降、不走;相臣度量,疆臣抱负;古之所无,今之罕有。”后人将广州的陷落归咎于“六不总督”叶名琛之消极备战,认为此人不做任何应战准备,导致广州城事实上成为一座“不设防”的城市。
其实,当时广东的精锐兵将都被抽调到镇压太平天国的前线去了,叶名琛处于无兵可派、无险可守的困境;连年征战,耗费金银无数,又导致叶名琛没钱去招募民团。身为“三无”总督,叶名琛注定要成为悲剧人物。
尽管英军的乘虚而入只是早晚的事情,尽管叶名琛多少还是做了一些迎战准备,但是,“败军之将,岂可言勇”,又因为他在广州城破之前做的一件事,终于沦为千古笑柄。
当时英军的炮火越逼越近,叶名琛却表现得非常镇定,甚至断言“十五日无事”。因叶名琛深信扶乩,他之前命人摆设沙盘,由他亲自扶乩,乩判曰“十五日后便无事”。
很不幸,第十四日,广州城就沦陷了。当时有民谣曰:“叶中堂,告官吏,十五日,必无事。十三洋炮打城惊,十四城破炮无声,十五无事卦不灵。洋炮打城破,中堂仙馆坐;忽然双泪垂,两大仙误我。”
扶乩,是中国道教的一种占卜方法,又称扶箕、扶鸾、降笔、请仙等等。乩(读jī)这个字,“占”的旁边是一个架子,二人“扶”丁字形木架在沙盘上划字“占”卜,谓之“扶乩”。
扶乩这异术,如今在中国大陆濒临失传(笔仙、碟仙应该算是“变异版”的扶乩)。据考证,早在东晋时期,我国就出现了扶乩这种“天人交流”术。在1949年之前,扶乩是中国大地上一种很常见的巫术活动。当然,扶乩的“黄金时代”,还数明、清。
明朝尊崇道教,扶乩既出自道家,也备受上层人物的重视,扶乩术甚至成为明枪暗箭,作为官场上攻击对手的利器。
《明史》记载了蓝道行以扶乩术搞垮政敌严嵩的故事:“蓝道行以扶鸾术得幸,有所问,辄密封遣中官诣坛焚之,所答多不如旨。帝咎中官秽亵,中官惧,交通道行,启视而后焚,答始称旨。帝大喜,问:‘今天下何以不治?’道行故恶严嵩,假乩仙言嵩奸罪。帝问:‘果尔,上仙何不殛之?’答曰:‘留待皇帝自殛。’帝心动,会御史邹应龙劾嵩疏上,帝即放嵩还。已,嵩诇知道行所为,厚赂帝左右,发其怙宠招权诸不法事。下诏狱,坐斩,死狱中。”
纪昀在其代表作品《阅微草堂笔记》中屡屡提及扶乩之事;与纪晓岚同时代的著名文学家袁枚,在《子不语》也多次讲述扶乩事;《红楼梦》则提到“妙玉能扶乩”。故事虽小,足以证明扶乩在清朝中期曾盛极一时。
其实,在西方国家,与扶乩类似的活动曾经也很流行,传说美国第28任总统伍德罗·威尔逊(1856年-1924年)生前就笃信扶乩。不管你信不信鬼神,灵媒一直存在于社会的角落里,这或许只能用“存在即有理”解释。
扶乩得到的结果,通常是晦涩难懂、模棱两可的古典诗词或文章。纪晓岚对扶乩一事持信服态度,他在《阅微草堂笔记》中写道:“大抵幻术多手法捷巧,惟扶乩一事,则确有所凭附。然皆灵鬼之能文者耳。所称某神某仙,固属假托,即自称某代某人者,叩以本集中诗文,亦多云年远忘记,不能答也。其扶乩之人,遇能书者则书工,遇能诗者则诗工,遇全不能诗能书者,则虽成篇而迟钝。”纪晓岚还认为,乩笔、沙盘这些工具本身并没有什么灵气,关键在于人——“盖亦借人之精神,始能运动。所谓鬼不自灵,待人而灵也。蓍龟本枯草朽甲,而能知吉凶,亦待人而灵耳。”
扶乩这活动有时候极具娱乐色彩,比如《子不语》的“关神下乩”篇:“明季,关神下乩坛批某士人终身云:‘官至都堂,寿止六十。’后士人登第,官果至中丞。国朝定鼎后,其人乞降,官不加迁,而寿已八十矣。偶至坛所,适关帝复降。其人自以为必有阴德,故能延寿,跪而请曰:‘弟子官爵验矣,今寿乃过之,岂修寿在人,虽神明亦有所不知耶?’关帝大书曰:‘某平生以忠孝待人,甲申之变,汝自不死,与我何与?’屈指计之,崇祯殉难时,正此公年六十时也。 ”明朝亡了,崇祯帝吊死煤山,你这个大官却贪生怕死,贪恋权位,舍不得以身殉国,我有什么办法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