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洋 2020-04-14 08:25
柳青在《创业史》中说:“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,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,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。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,没有岔道的。有些岔道口,比如政治上的岔道口、事业上的岔道口、个人生活上的岔道口,你走错一步,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,也可以影响一生。”
不过,在时代的洪流面前,一个人的力量其实微不足道,很多时候都是被潮流挟裹而去,所谓“时势造英雄”。《史记·太史公自序》:“夫阴阳四时、八位、十二度、二十四节各有教令,顺之者昌,逆之者不死则亡。”长者说的通透:“一个人的命运啊,当然要靠自我奋斗,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。”
问题是,果真赶上百年难遇的时代大变局,面对千载难逢的历史大机遇时,绝大多数人根本反应不过来,犹如温水煮青蛙。
比如2020年的新冠肺炎,1月23日上午10点,武汉封城,绝大多数人以为半个月左右就会恢复正常生活。然后,欧洲各国成为灾区,多数人仍然以为这只是一场卫生灾难。直到美国沦陷,大伙终于醒悟: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没有人能够置身度外,运气不好的人(或者某些企业、行业)甚至会迎来灭顶之灾!
又如本文的主角袁世凯,如果不是赶上了1900年的“庚子国变”,基本不可能成为“执天下之牛耳者”。但直到1901年11月7日,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薨于京师之贤良寺,受命署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袁世凯才明白,庚子年那场浩劫早已为他的崛起铺平了道路。
袁世凯,字慰亭(又作“慰廷”),1859年9月16日(清文宗咸丰九年八月二十日)出生于河南省陈州府项城县,人称“袁项城”。《造化元钥》记录了袁世凯的生辰八字:
“己未、癸酉、丁巳、丁未。咸丰九年八月廿日未时。
袁世凯命:巳未夹午,未酉夹申,旺财生煞,食神制之,身强煞浅,假煞为权,运行南方,位居北洋总督,丁卯运贵为总统,卯运丙辰年殁,年五十八。”
另据林庚白之《人鉴》:“项城八字,浅者但以独杀贵之,或美其食先杀后,或财称其拱禄。余详加推究,而后之此造。固自有其特殊之点,苟仅取独杀有制格,或拱禄格,不过一疆帅耳。盖此造妙处,全在见不见之形。未酉中拱申马(正财为马),巳未中拱午禄,是谓夹拱禄马,一贵也;未年生人,以丑为帝阙,八字见巳酉而不见丑,且巳酉会局,邀出丑字,是谓虚邀帝阙。八字见巳酉而不见丑,且巳酉会局,邀出丑字,是谓虚邀帝阙,二贵也。夹拱禄马,虚邀帝阙,余所见八字,惟清帝康熙而巳。然康熙八字,甲午、戊辰、戊申、戊午,系夹拱贵禄,虚邀帝阙,且子为帝阙,在戊申旬内,不落空亡,故能保六十余年帝业。而项城则丑字旬空,故仅得八十三日称制。卯酉枯破巳酉会避之势,则全盘牵动,宜其亡也。”
1899年,慈禧太后命令军机大臣荣禄组建武卫军,作为维持其统治的精锐王牌。此年的5、6月间,武卫军成建制,分为五军:以聂士成之武毅军为前军,驻芦台,扼守直隶门户,兼顾大沽、北塘海口;宋庆之毅军为左军,驻山海关内外;袁世凯新建陆军为右军,驻小站,扼天津西南之孔道;董福祥部甘军为后军,驻蓟县;荣禄另募万人为中军,驻南苑。此年冬天,袁世凯由工部右侍郎(副部长,从二品)升任山东巡抚(巡抚一般为“从二品”,但山东巡抚却是“正二品”,相当于如今的省委书记),从此跻身封疆大吏之列,年仅40岁。
袁世凯之命,丁巳日+丁未时=拱禄格,诗曰:“日时双拱禄中庭,金匮藏珠格最清,至贵至高君子命,无忧无虑到公卿。”
被袁世凯封为一等男爵,授陆军中将加上将衔,1918年任北洋政府众议院议长的王揖唐,四柱八字和袁世凯有五字相同,也是拱禄格:
“戊寅、辛酉、丁巳、丁未。光绪四年九月十一日未时。
王揖唐命:巳未夹午禄,财星会局,甲丙在支,贵气暗藏,身旺用财,富贵。”
不过,如果只按拱禄格论命,袁世凯撑死再升一级,混个总督(官阶为正二品,但可通过兼兵部尚书衔高配至“从一品”,相当于如今的省委书记+政治局委员)就到头了。总督在清代为地方最高级长官,总管一省或二三省之事,位高权重,但终究不是至尊宰相,正如林庚白所云:“不过一疆帅耳”。
袁世凯、王揖唐这种八字,因巳、酉半合金局,又有食伤生财,假如不得拱禄格之助,必按“身弱财多”论之,与富贵无缘。但两个八字的区别甚大:袁世凯命,七杀破禄,如无己土克制癸水,拱禄格必不成立。妙在巳、未夹午,己土、丁火皆得禄于午,日元身旺足以任财,食神有气堪可制杀,所以富贵双全。“巳酉合”+食神制杀,乃袁世凯掌握军权的关键,枪杆子里出政权,因此走上了食物链的最顶端。而王揖唐命,伤官生财去了,始终不能独当一面,终生只是一个投机钻营之政客。
1895年12月8日,奕訢、荣禄等人联名上奏,请派袁世凯督练新建陆军,光绪帝批准了,袁世凯于是正式入主天津小站,以西法编练中国首支新式陆军。1897年,袁世凯升直隶按察使(相当于省公安厅长、法院院长兼检察院检察长,正三品)。1899年五月,德军在山东日照等沿海地区滋扰,清廷命袁世凯率武卫右军开赴山东德州驻防。六月,清廷授袁世凯工部右侍郎。十二月,袁世凯署理山东巡抚(1900年三月十四日实授)。
在袁世凯的大力镇压下,山东的义和拳活动逐渐陷入低潮。蹊跷的是,1900年4月,在直隶和山东交界地区下了一场大雨,适逢春耕,很多拳民回家播种去了,当地的义和拳活动从此平息。可以说,这场大雨帮了袁世凯的大忙,天佑袁大头!
至于直隶一带,从1899年下半年开始持续干旱,很多农民反正没事可干,干脆参加义和团去了。偏偏慈禧太后无知,召见拳民首领,甚至允许拳民出入宫禁。上有所好,下必甚焉,朝中的主战派王公大臣默许义和团进京。从1900年6月11日开始,大批义和团团民涌进北京,帝都从此陷入疯狂混乱之中。义和团起于山东,却在直隶成了气候,最终酿成大祸。
在1900年的“庚子事变”中,除了袁世凯麾下之武卫右军,武卫军损失殆尽。由淮军名将、直隶提督(相当于省军区司令员,从一品)聂士成率领的前军,兵员最多(前军总兵力约2万,其他各军都是1万出头),装备最好(聘用德国教官,全套德式装备,毛瑟枪+马克沁机枪),是清军之中流砥柱,被视为国之干城。悲哀的是,武卫前军既要抵挡八国联军之精锐,又受到义和团的袭击,腹背受敌,伤亡最为惨重。因清廷对义和团的态度严重分歧,或者剿杀,或者安抚,始终摇摆不定。武卫前军总统聂士成夹在中间,左右为难,“上不谅于朝廷,下见逼于拳匪,非一死无以自明”,每次战斗均上前线。7月9日,聂士成在八里台中炮阵亡,壮烈殉国。聂士成之死,标志着大清从此再无忠勇两全之统帅。武卫前军兵败之后,八国联军再也没有遇到真正的抵抗,一路势如破竹杀入了北京城。
至于董福祥之后军、荣禄之中军、宋庆之左军,实力也被严重削弱,后、中军甚至被取消了番号。武卫军仅两年即土崩瓦解,标志着慈禧集中军权、组建中央军之努力付之东流。而远在山东的袁世凯麾下之武卫右军,却神使鬼差的避过一劫,不但完整保存下来,还扩充到了接近2万人之众,是清军硕果仅存的精兵劲旅。武卫右军一股独大,清廷逐渐失去对其控制力,袁世凯从此拥有了足以左右政局的政治资本。清军的大洗牌,彻底改变了清末历史的发展路径。
袁世凯在己巳运可谓官运亨通,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为权倾朝野的重要人物。令人叹为观止的是,他在戊辰运居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。因袁世凯大运走戊土,伤官制杀成功,书云:“制伏得位,运复经行制伏之乡,此大贵之命也”。
李鸿章死后,其实清廷还有一个人可以制衡袁世凯,此人就是慈禧之宠臣,1898年署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、文渊阁大学士、军机大臣的瓜尔佳·荣禄。谭嗣同曾将荣禄与王莽、曹操相提并论:“荣禄固操莽之才,绝世之雄,待之恐不易易。”荣禄精通柳庄术,他曾叹息道:“(袁世凯)此人有大志,吾在,尚可驾驭之,然异日终当出头。”
1903年4月,荣禄去世,大清再也无人能够节制袁世凯,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事政治集团很快成型。1905年,北洋六镇(北洋新军)编练成军,每镇一万二千五百余人,除第一镇系满洲贵族铁良统率的旗兵外,其余五镇都在袁世凯的控制之下。袁世凯安插在北洋新军的私人亲信,比如徐世昌、段祺瑞、冯国璋、王士珍、曹锟、张勋等人,后来都成为清末民初的军政要人。
1908戊申年11月,光绪帝和慈禧太后相继病死,溥仪继位,其父载沣为摄政王。载沣非常痛恨袁世凯,上台之后立即解除袁的官职。因袁世凯大运走“辰”字,申、辰合水局,食神不足以制杀,所以暂时赋闲。
13岁时,袁世凯曾制对联——“大野龙方蛰,中原鹿正肥”,可见其雄心壮志。不过,“人有冲天之志,非运不能自通”。可以说,1900的“庚子国变”为袁世凯的崛起以及后来的军阀割据局面埋下了伏笔。慈禧太后不惜血本组建的武卫军,到头来只是为袁世凯做了嫁衣。1916年6月6日,袁世凯因尿毒症不治而死。“秦失其鹿,天下共逐之”,中国从此开启了“十年混战”之局面,直到以蒋介石为总司令的国民革命军于1926年至1928年间发动北伐战争,中国再次实现了形式上的统一。